"一切行为都是相互作用的结果。" ——亚里士多德
在南柯画廊（Nan Ke Gallery) 新的双个展项目《如是我见》（Thus Have We Seen）中，艺术家吴牧寒对于装置的探索集中在对于“力”的思考上。在她的创作脉络中，机械的节律，及由此引申的物理学的原理一直是主要的线索。此次展出的作品在艺术家喜爱采用的废弃物的基础上，加入了其个人收藏的部分；体现了她对于物品脱离人类使用范畴的原本属性，及进入人类社会之后被赋予的象征意义的联想。
“物品”的定义是在人类社会中发生的。但是如果脱离了人类社会的生产方式、惯常的使用和约定俗成的观念，“物品”本身的意义是否会因此变迁？走近艺术家《向上的，积极的》（Feel Alive）这件作品，可以看到原本被用作衣架的底座部分的零件被拆分，转而构成火箭。在展览中，这件作品被置于需要仰视的高台上，似乎影射着对于脱离了人类的规律和效率的，物品本身的崇拜。
Installation view of Thus Have We Seen, February 29, 2024 - April 14, 2024, Nan Ke Gallery, Shanghai © Courtesy Nan Ke Gallery, photographed by AHstudio
在当代艺术中，“自然主义”向来是常被探讨的话题。由于生产的扩大导致对于自然环境的侵犯，艺术家们热衷于讨论脱离了人类影响的自然本身节律，或后人类时代地球重新被自然占据、吞噬、夺回统治权的主题。但是，吴牧寒却着眼于一个更加“过渡性”的时间段：比人与自然合一的神话时期更晚一些的，工具被大规模地使用的历史；和比后人类幻想更早一些的，类似于“人类废墟”的时代。在她的艺术思考中，被凝视和挖掘的恰恰是人类所发明的工具和机械——“自然主义”的反面；但她的创作却又转而聚焦于削弱人类影响的方向，不论是拆解物品原有属性的呈现，还是遐想人类灭绝后的工业废墟的再造。
作品《一天一个苹果》（An Apple A Day）中，人的痕迹被擦除后的纽约成为了“Apple City”这样一个缩略符。沉稳、冰冷的建筑的水泥和轻佻、艳丽的木质产物互相呼应，形成了一个凝聚了工业制造的碎片的当代图腾。吴牧寒将人类的印记从人类所创造的生产物上剥离，从而使用这些更加直观的“基础积木块”去描摹和形容人类的行为、居所乃至权力关系，从而形成轮回的闭环。
吴牧寒
一天一个苹果, 2023
水泥、木
16h x 12w x 3.3d cm
© Courtesy of the artist
机械是力学的展现，而力学则常被用于概括人类社会的关系和由此产生的动态平衡。从亚里士多德所言的“一切行为都是相互作用的结果”到雅斯珀斯的“两次对话”理论，力学中的张弛一直被用作社会关系的对映和解答。《一切都是临时的》（Everything is Temporary）这一件装置着重书写了这一点：张弛的棋子，有太阳光就会旋转的风车，用于美甲练习的脚模，架子鼓的踩锤，装置仿佛潜意识中的蒙太奇，将具有张力和平衡的片段在三维世界重组整合。好像下一秒平衡就会被打破，棋子游走和吞吃，鼓声响起，风车变速地开始旋转或停滞。过去的力与力的平衡只有一瞬间，混乱地在张力的控制下立即达到下一个平衡。一切都是暂时的，时间也就在一次次暂时的平衡中平滑地摇曳着向前。
吴牧寒
一切都是临时的, 2023
金属、塑料、硅胶模型、玻璃盒、水泥
58h x 85w x 70d cm
© Courtesy of the artist
吴牧寒
肉身, 2023
金属垫片、黄铜、铁、塑料
26h x 16w x 16d cm
© Courtesy of the artist
“作品使用汽车零件，黄铜支架，塑料按摩玩具，重新利用组合。他们表达了一个戏谑的观点，如果在现代重新演绎造人的神话，那么女娲手中捏的可能是无机塑料而非泥土。（塑料按摩玩具正好是手握捏出的形状），两种颜色的手型玩具对应了肉身的两种性别。”
——吴牧寒
承袭着这样的思考，《肉身》（Body）将相互作用的两股力量简化和具像化。作品使用两个不同颜色的、通过握力形成的物件代表力量的对峙，并且使其在一个支架上构建不只是直观的对称，而是在三维层面水平和垂直的反向交叉。《感觉到生机》（Feel Alive）则把重心聚焦在对于当代性别权力结构的思考上。男式贞操锁和金块创造出微妙的平衡，同时向上的姿态既可以被看作尖锐与锋利，也可以看作积极的生命力和活力。
吴牧寒
感觉到生机, 2023
铁、狗头金、贞操锁、塑料
64h x 23w x 26d cm
© Courtesy of the artist
此次展览中，吴牧寒也积极地探索着新的表现内容。《成长记录》（Growth Record）、《我的春天》（My Spring）和《装配建筑物》（Assembly House）等一系列作品融合了记忆中童年的玩乐经历，展现出了更轻松和明快的艺术思考，和对于物品属性被抽离后创新的组合形式的畅想。她使用钩织的花边，电子元件和陶土、不织布等原料，再现了在成年之后遥望童年的朦胧感。
Installation view of Thus Have We Seen, February 29, 2024 - April 14, 2024, Nan Ke Gallery, Shanghai © Courtesy Nan Ke Gallery, photographed by AHstudio
吴牧寒的装置作品中，理性和感性也如同相互作用力般，在不同作品所代表的一个个瞬间角力，更迭着占比。交织的两种力量包含着对于工业节律、社会规则和人类进展的思考，徐徐铺开成永恒变动的动态平衡。
